你看過的不同人生里，或許藏著相同的故事，我用故事寫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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鯉魚兩條/文
01
我是在那年讀高四的時候，真正認識伍楠的。
那個時候我剛剛經歷了一次失敗的高考，成績竟然比平時最差的一次都低了三十多分。其實一出考場我就猜到結果了，但沒敢和家裡人說。
查成績的那天，我一個人悄悄躲在房裡。說實話，那幾天我很怕見到熟人，因為他們一見我就會問我考得怎麼樣？
從小到大，我都是親戚朋友眼中成績不錯的代表人物，我也不知怎麼就發揮失常了。母親安慰我說：「我看那天早上你在咳嗽，肯定是感冒影響了你的發揮。」
沒多久，大家都在惋惜我因為感冒高考沒有考好這件事，惟有我暗暗鬆了一口氣。那時的我很好面子，考得不好於我而言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。
沒等得母親和我多說什麼，我就收拾書本說要重新復讀。
於是，我走進了高四的教室。
在我走進高四的教室前，伍楠於我而言，一直是活在傳說中的一個人物。學校關於他的傳說很多，真真假假，難以分清。
偏偏他又不大愛說話，平時更不喜歡和人交流，所以那些傳說是真是假也就沒人去驗證了。
伍楠在學校有一個外號：考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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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
考神名字的由來，並不是說他考試有多厲害。他成績的確很好，一直年級前十，其實在眾多學渣眼裡，也是擔得起考神這個名號的。
被同學津津樂道的，是他年年都考上重本，卻一直在復讀的事。我復讀的那年，是他復讀的第四個年頭。
我同桌那時經常感慨：考神也真是有毅力，他每年考的學校，要是我能考上，我真是得拜謝祖宗了。偏偏人家就是不滿意，人與人的差距咋這麼大呢？
在我們眼裡，考神其實是天賦型選手。聽說，他是一路跳級讀到高三的，成績依舊很好；聽說他上課從來不聽講，老師也不大管他，反正他都會做。
那他為什麼堅持復讀4年呢？
大家得出一個共同的答案：他想考最好的大學吧！隔壁學校也有一個和他類似的，聽說也是復讀了好幾屆，非清北不去。
高四的時候，我坐在伍楠前邊。
他的確像我知道的那樣，上課聽講不多，甚至很多課上會睡覺。他也不大喜歡說話，除了有時會找我借課外書，看課外書是我排解壓力的一種方法。
因為高四的壓力，真的比高三大，心理上需要承受的東西也更多了。
有一段時間，我甚至發展到了一進教室，就覺得頭痛的地步。說實話，我有些羨慕伍楠，他真的好像天生聰明，或者說他復讀了這麼多屆，已經把題都爛熟於心了？
和他相比，我是努力型的吧，只能靠不斷刷題來提高分數，做題不會抽絲剝繭，更不會舉一反三。
後來我才知道，我沒有認識真正的伍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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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
我和他說話多了起來。
或者說，他在知道我名字的時候，就開始找我說話了。我那時經常看到他盯著一本課外書發獃，也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他課桌上的書很少，因此我一轉頭就能看到他整個課桌，那本課外書翻開來，擺在最上邊。
他不像我，桌上整整堆了兩大摞書，以一橫一豎方式排列，都擋住了小半部分腦袋。我的學習資料太多，除了老師發的，還有自己買的和已經畢業的同學送的。
我抽出一分鐘羨慕他還有時間發獃，然後又趕緊投入到題海中去了。
直到有一次物理隨堂考試，物理是他的強項，他很快就做完了，一會兒被物理老師叫了出去。我知道物理老師應該是和他討論題目去了。
我被題卡住了，轉過頭看了看他的試卷。放在最上邊的還是那本課外書，卷子被壓在下邊。他坐在最後一排，因為地理位置，旁邊沒有人。
我把那本書拿了起來，一個本子隨著掉了下來。
我無意翻到了他的日記本，我有些好奇一個男生還會寫日記。匆匆瀏覽一部分，像做賊一樣，然後放了回去。
我知道看人家日記不對。
我原本以為那裡面會是心靈雞湯，畢竟我高三常做這樣的事，日記本里滿是雞湯和鼓勵自己的話，我只想看看考神會寫怎樣的雞湯？
我知道了他復讀的原因。
原來也聽同學講過，他父母離異，從小是姐姐帶大的，兩人感情很好。
他的姐姐比他大6歲，學習很努力，如今已經不在了。聽說他姐姐是高三那年走的，原因不可查，有人說是壓力大，有人說是高考沒考好。
這些事多年後從別人口中再次說出來，已經成了故事，毫無波瀾了。
但於他而言不是，他後來一路跳級讀到了高三，想弄明白為什麼姐姐會走？但顯然，他沒有弄明白，因為他不是他姐姐。
所以，他就一直重複讀高三。原來，他不是想考最好的大學，只是在用這種方式，想為姐姐的離開尋一個結果。
我偷偷哭了出來，為他姐姐，也為自己。
後來，我畢業了，走進了大學。很久以後聽人說，他復讀四年後終於也去了大學，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尋到結果？
可惜的是，我到現在也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他為什麼在看到我名字時找我說話：他的姐姐叫伍桐，而我叫吳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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